纪念中国民主同盟成立七十周年

周边商城 2025-10-10 03:31:07 348

加入民盟

为什么要加入中国民主同盟呢?

背景是“四人帮”倒台之后,经过长期的排斥和压抑,许多人(当然尤其是知识分子)又一次感受到春天的气息,不免怀有扬眉吐气的思想激情和政治冲动。而民盟或许正被视为自己政治上的归宿,或者恰好体现对于“独立之人格,自由之精神”的追求。因此,环境一旦宽松,他们就会按捺不住力求“表现自己”的精气神儿。用以前“最高指示”的话来说,或许是“一遇风浪,一有时机”,他们就会“跳了出来”,“进行破坏和捣乱”。对,伟大领袖也有强识诸君的时日嘛。

其实,怎么能把这些人想得那么坏呢。难道这不正是一种国家主人翁的精神,不是一种勇敢的社会责任担当,不是公民有觉悟的表现?所以,我认为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加入民盟决非一时盲目,也不是“退而求其次”,即“入不了党才入了盟”。这就是一种误解,似乎也算作一种轻视,我觉得是不好接受的。

我尊崇那些循真理有骨气的民盟先贤。有一位前辈在计划经济僵化的年代,潜心研究东西方经济体制度,不为任何权势的政治高压所左右,反复斟酌自己的学术论文,都更加强调价值规律的作用,直到自己的观点表达,明确地与“一切经济工作中都应该与政治挂帅”的指示相对立为止。真是,“三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以夺志”,民盟的好传统不值得我们承续发扬吗?

想当年,谁谁谁参加个民主党派,甚至还会冒一点风险的,四凶刚灭左祸仍在嘛。你为什不努力入党而要加入民盟?你就是“异类”而不能归于体制内的正统。但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时代在悄然变革,共产党也重新与民盟这位旧友拉起了手。加入民盟,成了知识分子的一项独立抉择。

1982年洪山区人大会上,我有幸拜识老盟员管和愔同志(时任区人大党委、市先锋中学副校长),经他郑重介绍,我于1983年3月被民盟武汉市委批准为中国民主同盟成员。说实话,在接到批准通知书的那一刻,我还差点掉了几滴激动的眼泪。

“民盟专干”十三年

忽而,我又由一个小学教师摇身一变,成为民盟武汉市委机关专职干部。那是盟的机关恢复工作的用人之时。老盟员、长丰中学副校长姚寄中同志向组织推荐了我。专干,干什么呢?不是当官是干事,这是确定无疑的。“要做官请走别路,求发财莫入此门”。我虽愚钝,懵懂中一点基本道理还是懂得的。何况是民主党派机关,是有别于热闹纷繁的实权部门而为地道的清水衙门,是以干实事来服务于我们的同志的,别的什么想法和顾念,恐怕有些多余。

但是我想也有可为,那么多的有成就有学养的人,为他们服务能亏得了自己吗?所以我甚至是怀着受宠若惊的心情踏进景明大楼4楼民盟机关的。所幸,一介小知识分子来到这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沦肌浃髓感受颇深,这里少有论资排辈的势利,少有文人相轻的锢弊,少有权位压人的陋习。如杨晟、林宪章、侯杞新、王伯威、胡庆权、李成文、张薇之等老领导,他们所表现出中国知识分子的优秀本色,令人点点铭怀景仰。张志雄从企业退下来又客串民盟专职副主委,名利并未得到几何,却付出了他人生晚年的辛勤岁月,值得钦敬!

我又何德何能,甫进机关便被委以重任,先是编辑盟刊筹办展览等等,后又担负对外文件(市人大、政协发言材料等)起草人,所以对我的历练是很多很重要的。至于向自己工作对象学习,我则更有深切体会,有时得幸面聆謦颏,如坐春风;有时整理他们的事迹材料,至诚感动。郑有明、王余兴、罗大同、钱英俊、黄建业……这些名字我几乎没齿不忘。许多人压根就没有看人打发的势利,从年龄和资历上去决定待人的取舍,故而我与他们有了亦师亦友打好交道的轻松。民盟这支队伍,确乎印证了人们所向往的“求真、求知、求友”的境界。

然而,林子一大也难免怪鸟来投,百且一旦党派运作的定位偏差,便难免会出问题。有的人扯大旗为虎皮,极尽沆名钧誉之能事。武汉民革一刚当上副主委的人,商海倒下了;武汉民盟中也有人被钱弹击中,至今似乎脱不了干系。民主党派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不能干什么,一定要搞清楚的。

十三年专干,我还有幸走出荆楚,在北京、哈尔滨、西安、长沙、岳阳等地的盟务活动中接触过一些前辈,如诸圣麟(清华大学机电工程系教授、王光美的老师)、金锡如(重庆大学副校长、原东北大学教授)、梁晓声(著名作家)等等。尤其是金锡如老先生,1987年1月在哈尔滨参加全国副省级城市盟务工作会议后,在返回北京的旅途上的列车包厢中,我们饶有兴味地听他讲述自己曾经在张学良创办的东北大学工作的经历。他还亲切地拉着我的手谆谆嘱告:“今后的民盟事业就靠你们这些中青年同志了!”其实他已八十有五,而我则四十多岁。

雕出小技且为之

在一些人看来写文章不过“雕虫小技”而已。甚至诗圣杜甫也有谦道:“文章一小技,于道未为尊”。然而后世绎延却感赞“李杜文章在,光临万丈长”。唐代骆宾王一篇讨武则天的檄文,可以说抵得上千军万马之威。毛泽东也尊崇笔杆子和枪杆子同为闹革命打江山的利器。所以,我们民盟同志,我们的机关工作者,能忽略自己的笔下功夫吗?如不理“雕虫小技”,那是会误己误人误组织的。

于是我特别注意多读多写苦练笔头。读为写之前提、基础,以阅读中去感情,无师而自通。光读还不行,要多参加实践活动,积累丰富的感性知识,增加自己的“阅人”和“万世”。

民盟应是一个有理性思考的队伍,民盟同志谁不具备知识分子的“天性”,那就是不被巧言令色所惑,不为暴烈野蛮所屈,仍至于不愿甘为一种摆设。诚然,国家、社会前在发展进步,而且今天已成就昭然,但是质疑、批判、重估一切价值,勇于作出科学的判断,这种先知先觉的精神永远不能丢。形之于笔端,不正是一种最好的方式。我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先后写时评、随笔和杂文等二三百篇,即令是三五百字豆腐块小文,也有的放矢实话实说,却也往往起到代言心声作用,甚至能到某些官僚主义权贵的痛处,使他们阅之不快。

我觉得,名和利、稻梁谋,那可能是副产品,写文章一吐心声而且能占据一个交流的平台,那才是莫大的享受和价值。可叹,如今迈入老年,迟钝愚昧,再也不能闻鸡起舞即刻操觚以示“我写故我在”的形象了,南方周末、羊城晚报、瞭望周刊的阵地我也渐渐失去了,但是几份报刊的二线评论我还坚持在做啊!

退休生活

时光如白驹过隙,突然间我已是退休10余年的七旬老者。回首退休生活,叫做:既散淡又充实,既无为又有成。散淡者,家居汉口竹叶山,自命竹叶山散淡的人,不必挤车上班赶工作,终年每日自由自在,真正的“无事小神仙”。充实者,总感觉“不无聊”而“有聊”,时间不够用,不惧难打发,天天都有事日日有安排,特别享受“有书真富贵”,哪一日不是四五份报纸一卷书。无为者,10余年确来干成什么大事好事,严格说还算是蹉跎岁月庸庸碌碌,报不出什么账来,更不能比那些睿智老者,酒愈陈愈香,暮年结出丰硕之果,人生一辉煌总结。有成者,我在家中“一末带十杂”妇女妇男兼为,10余年间协助甚至主打,引带了外孙和孙女,此决非自诩,由于老伴病衰,所以只能由我去做,这些年我还在市政协研究室帮忙一年,协助政协、统战部、社会主义学院和省市民盟、台盟等编书若干册。尤其可笑的是,我这个小学教师竟然还登上堂堂大学讲坛两个学期,即2004年秋在武汉科技大学中南分校讲“应用写作”,2007年秋在中南民族大学工商学院讲“新闻写作”。值得告慰的是,学生慷慨地评我为“一类课”,短暂教学却赢得了不少学生朋友。新闻写作课曾盛邀续约,但因武昌黄家湖校址路途遥远而我主动婉拒,毕竟跑不动恁远的路程啊!

再一个就是纵情山水志在千里,近些年我是年年充当驴友,人在旅途而乐以忘忧。人家出国看西洋景,我则向往祖国大西北,阴山大汉、贺兰山阙、西出阳关是我心向神驰之地。古稀老叟四处乱窜当然会担风遇险,险乎几近丧身太行腹地,奇乎天水关大塞车,深夜在路边鸡毛小店和衣而卧。险奇之中,却又觉兴味在内哩!

富贵于我如浮云

这话乍听,觉得有点穷人自慰“吃不着葡萄便说葡萄酸”的意韵,但是人各有志允许异同啊,人性中未必就是“见财就捞”占据主导。何况于老者,“及其老也,血气既衰,威之在得”垂垂老矢,你还贪得些什么。又是富贵养老长生不死,又是留予子孙“为后人造福”,有那么多的欲求和奢望,真正有点看不穿想不透。

我是既不会“下海”也下不了“海”,做商人要多高的智商啊,想到这些人就有不少敬畏之感。所以我永远做不到“财源广进”。加上我家祖业在抗美援朝“捐献飞机大炮”时已去了大半,当时为示进步,我母亲甚至捐出了家传惟一的古董,即一对雍正年间的青花瓷瓶。之后几十年坐吃山空家底完全没了。故而我也感叹过,自己生活水平要比别人落后若干年。人家看彩电我还是黑白12寸,人家冰箱空调齐备我还不懂得咋个用法。不过,“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正视现实承认差别,不攀比而少烦恼,权且充当“精神富翁”是也。当然也有“比较”的时候,我曾拜访过市盟副主委、武汉教育学院老教授王伯威府上,拜访过管和愔、姚寄中等老教育工作者府上,他们的家庭多么朴实无华呀,甚至是“家徒四壁”可以名状好,但这又能掩住他们这些老知识分子、老盟员的人格魅力和业绩光辉么?

不惧“托体同山阿”

生,来自偶然;死,却是必然。对于所有生命者来说,死亡只是一个陈旧的游戏;而对于个体来说,却是十分新鲜的事情。因此每个人遇到死亡的话题,自然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反映。明知必然走这一遭却又惶惑于走上此途。

人到七旬,难免有“死”的考虑,这似乎又晚了一点,或者说落后于西方世界。据说在英国,从幼儿开始就会进行所谓“死亡教育”,使一个人正确地认识和对待、接受“死”。其实我们的古人也有对死亡参悟得透彻的。晋代陶潜就写过名篇,说什么“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足道,托体同山阿”,说白了就是,谁都难免一死,尽管生者有不同,反应,但逝者已完全了结,不过将自己身体融合于山之一阳吧。

所以这多年,无论我衰体(发苍苍、视茫茫、齿牙动摇)如何,我是一不用保健品二不吃大补药,甚至很少主动去健身锻炼(这个请诸君权当反面,不过我的确如此),一切顺应自然,决不无病呻吟或小病大养。我记得华君武有一漫画《看医书》,说某公本无病痛,却因捧医书而读“对号入座”,自己吓自己疑心生暗鬼。结果紧张得不得了,乱投医瞎吃药,终日惶惶然折磨着自己。若谈养生,我倒笃信“不刻意不随意要注意”好原则,既要尊遵奉科学又要顺其自然,讲究自我审视善自珍摄方为“保重”。

毛泽东主席有云“自信人生二百年”。这当然有夸张的语言手法,但每个人都需要保持笑对人生过好每一天的态度,则更能展现延年益寿人生美好的深刻内涵。最终无论年龄或长或短,归宿总在于不惧“托体同山阿”,黄泉之路无老少也,这是不可回避的。

作者:王超然(湖北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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